那枚青色珠子击穿千年僵尸王的胸膛后又飞了回去，青色巨蟒一张嘴便将其吞了进去。

“姓陈……有龙珠，我明白了，你，你是陈水生的儿子……”

被龙珠击穿后，千年僵尸王胸口有个碗大的洞口，它身形晃了晃，最终满是不甘的倒在了地上。

看着已经身死道消的千年僵尸王，气息萎靡的青色巨蟒吐了吐蛇信，接着扭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道宗弟子。

“师兄，此妖已经力竭，不如咱们趁势将其杀了，以绝后患？”人群中，一人轻声道。

“不可！”一人看着青色巨蟒，面色凝重的道：“你没听到吗？它是湖泊之主陈水生的儿子，没想到陈水生陨落之前，竟将龙珠交给了它，有那枚龙珠在，即便它濒临垂死，我们也绝不是对手。”

沈清欢推开人群，向那青色巨蟒走了过去，但青色巨蟒却一扭头，身体一摆，向远处迅速游去。

“陈兄！你怎么突然要走！”沈清欢放声喊道。

“谁特么是你陈兄。”远处，飞速遁走的青色巨蟒头都没回，只有嚣张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：“小爷不过是看你好玩，才伪装成人和你称兄道弟，今天我没功夫再逗弄你了，后会无期！”

沈清欢面色一愣，身形顿了顿，停在原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他脚下，一只白狐依偎在他旁边，小脑袋看着青色巨蟒所走的方向轻声叫着，似乎在道别。

这一别，就别了整整十年。

十年后，武当山道宗，无为殿上，老宗主方明为和一干资格最老，实力最高的道宗人士坐在上首，在他们面前，上百名玄字辈以上的道宗子弟列成两排，围住了过道中的两人。

十年过去，沈清欢面容依旧，不曾有丝毫变化，在他身旁，一模样不过七八岁大的女童双手抱着他的腰，小脑袋看着四周面容肃穆的道宗弟子，脸上隐隐有些畏惧。

那女童虽然身穿一身朴素的白衣，浑身上下除了头上有一铜簪外并无过多饰品，但依旧让人觉得有些惊艳，一双眼睛乌黑闪亮，身上灵气十足。

“师父哥哥，我怕……”见大殿内气氛压抑，女童怯生生的拽了拽沈清欢的衣角，轻声说道。

沈清欢没有说话，只是握住女童的手后轻声道：“别怕，等会咱们就能回家了……”

“真是胡闹！”坐在上首的一名青衣老道忽然一拍扶手，对身旁方明为痛心疾首的道：“宗主，您看看，您看看！这沈清欢像话吗？！居然收一妖狐为弟子，而且二人还同观而居！这实在是败坏我道宗门风！”

“是呀老宗主！您可不能犯老糊涂！”一人立马接话道：“这沈清欢虽然有些小才，但您若是收他为关门弟子，日后我们道宗岂不是受天下人耻笑？！”

“师兄说的是呀，宗主，若您真收了沈清欢为徒，那么这事如果日后传了出去，咱们道宗威信地位何存？若是被有心人利用，四处宣扬，咱们道宗弟子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，谁人敢信？”

一群人言之凿凿，老宗主方明为也显得有些头疼，他揉了揉花白的眉毛，道：“清欢的徒弟虽是只狐妖，却一心向善，与人无害，各种师兄弟何必揪着不放？”

“哼，人是人，妖是妖，人妖不两立！师兄你难道连这都不懂吗？”其中一人怒气冲冲的反驳道。

“是呀！上任宗主的亲传弟子徐温言，不就是因为轻信了妖族，最终才酿成大祸，有前车之鉴在此，宗主不可不防呀！”

“对极！十年前，这沈清欢就曾与一个蛇妖称兄道弟，现在那蛇妖和长白山羽宗，大江龙宫，北地青丘来往甚密，所图不小，要我说，这沈清欢也是心术不正，不然当初怎会受那蛇妖蛊惑？”

面对风言风语，沈清欢一言不发，只有听到最后，他才抬起头，看着说话的那名老道，朗声道：“师叔何出此言？我可从未受过陈兄的蛊惑。”

“呵，还说没呢，现在张口闭口还是陈兄长，陈兄短的，怕是茶毒不浅呀。”那老道讥讽道。

沈清欢笑了笑，道：“师叔误会了，我的意思是，我和陈兄乃是君子之交，陈兄虽是一介妖身，却为人正派，品行端正。”

“我沈清欢有幸得一知己，当初受他点拨，才没有误入歧途，陈兄说是我的半师也不为过，他的金口良言，在师叔口中为何会变成蛊惑呢？”

“放肆！”那老道拍桌而起，怒气冲冲的瞪了沈清欢一眼后，对着老宗主鞠身道：“宗主，这沈清欢已经被那蛇妖迷了心窍，请宗主责其入面壁崖悔过十年，不然，此子日后定入魔道！”

“是呀！这也太不像话了！身为我道宗弟子，居然称一蛇妖为半师，这成何体统！”

“恳请宗主，将沈清欢打入面壁崖十年。”

“恳请宗主……”

沈清欢的话仿佛捅了马蜂窝，十余人中有一半都站起了身，向方明为恳请，便是下面的数百弟子，也有一大半向沈清欢怒目而视，仿佛下一刻就会御剑将其分尸一样。

女童有些畏惧的往沈清欢身旁缩了缩，道：“师父哥哥，他们好凶呀。”

沈清欢温和一笑，摸着她的头轻笑道：“别怕，回头师父给你买糖葫芦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好，那白儿就不怕了。”

看场内闹哄哄的，方明为捋了捋雪白的胡子，不耐烦的挥手道：“赶紧都给我起来！都一大把年纪为人师长了，还这么不稳重，也不怕人笑话！”

说罢，方明为看了眼沈清欢，皱眉问道：“清欢，你说那陈清川曾对你多加点拨，那他究竟是如何点拨的你？”

沈清欢深深一鞠，接着缓缓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，听完后，场内先是寂静片刻，接着就炸开了锅。

“荒缪！若一地多出恶人，那便说明当地不兴教化，百姓愚昧刁钻，在这种地方生活的人，有几个能算是好人？”

“就是！恶人儿子从小就跟恶人朝夕相处，受其影响，所谓近朱者赤，近墨者黑，这样的人便是长大了，那也多半是个恶人！”

沈红尘闻言哈哈一笑，放声道：“那依诸位师叔的意思，陈清川是个好人还是恶人？”

“那当然是恶人了！”

“好！那我就要问问师叔，师叔能否说说陈清川做了什么恶事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师叔能否再说说，陈清川杀了什么好人？”

“……”

说着，眼看着那老道已经哑口无言，沈清欢又转过身，看着面前数百弟子，道：“十年前，诛杀千年僵尸王遇伏那次，被救的师兄有几人？”

沈清欢先举起了一手，过了会，人群中一个小胖子道士面色挣扎了会，也跟着举了手，随着一个个人站了出来，举人之人竟多达数十！

看到这，沈清欢又是放声大笑，接着向那群老道鞠身问道：“敢问诸位师叔，不曾为恶，不曾杀人，诛杀僵祖，活人无数，此种妖，是为善？还是为恶？”

诸多老道纷纷默然。

过了片刻，一面色阴沉的老道，忽然开口道：“今日不为恶，不代表日后不为恶。”

“他陈清川是妖，我们是人，人妖有别，所谓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，若是他日后有一日为了恶，你今日如此维护他，该当如何？”

说着，那老道又进了一步，眼中精光一闪，道：“还有你这狐妖徒弟，它今日年幼，尚且无知，或许为不了恶，但是日后若是为了恶，你身为它的师父，又当如何？”

“白儿不为恶，白儿不吃人！白儿都是跟着师父哥哥一起吃素！”那女童急忙道。

“哦？是吗？”那老道眯着眼，轻笑道：“那小娃娃，你想吃肉吗？”

白沈慕神色茫然的看了他一眼，接着点了点头。